油畫風景寫生的首要開合問題就是心象的開合，開合既是一對矛盾，但又相輔相成。畫家在寫生的時候，不僅要觀察對象，又要關照心象，讓自然景象的開合與主觀意識共同作用，形成新的主觀意向性的畫面的開合。畫家不能為對象所奴役、蒙蔽，否則就會失去自我，完全陷入到自然主義之中，在寫生中超越自然主義手法，力求達到典型化十分重要。當然，畫家應將畫面組織得富有美感，使一片自然自成獨立的有機形象，引動我們對它能有集中的注意、深入的體驗。

我們應當知道，當畫家站在畫布面前構思的時候，開合已經在醞釀之中。畫家所關注和確立的描繪主體反映出意識的開合取向。優秀的畫家，無論他運用何種手法，是具象、抽象還是觀念性的方式去描繪對象，其作品都能顯示出他們獨特的個人視象，這種個人視象同時包含著對畫面大的開合的把握。所謂“個人視象”，就是通過其作品揭示作者對所描繪的事物的個人觀點、觀察的角度和表達的方式。然而觀點和角度正是反映了作者的藝術觀，是作品的精神支柱，但它有賴于運用適當的手法來表達。首先要知道自己畫什么（觀點），然后考慮怎樣畫（角度），再者才是如何畫得好，所以觀念的開合決定了表達形式的開合，形式的開合又主導了表現的方法，前后必須配合無間，作品才會顯得渾然一氣，才會呈現出一種引人入勝的境界。具體的做法就是選擇寫生具體對象時就畫面來說，應該去繁就簡。這里的“簡”，不是“簡單”，而是抓住事物的本質，去掉那些枝節、非本質的東西，集中精力，描繪出某種具有本質意義的層面或側面，優化畫面里的開合關系，將有意味的及作畫者關注的重點物象整合到畫面當中。風景寫生必須超越外在形態的刻畫，而應在表現物象的內在生命力上狠下功夫。

畫家完美地組織、集合、配置畫面，從畫筆接觸畫面開始開合油然生成，就像植物的生長一樣，自然合理地呈現。畫家要讓“片景孤境能織成一內在自足的境界，無待于外而成一意義豐滿的小宇宙，啟示著宇宙人生的更深一層的真實”[3]。這就不能簡單地模仿自然，而要將自然物象的生命催生于畫布之上，并讓觀眾體味到畫中的生命氣息，并與之產生共鳴，觸動觀者的心靈甚至產生撞擊。油畫風景寫生應借助帶有色彩的筆觸協調畫面的整體的開合，在過于疏朗的地方，將筆觸聚集起來，目的是要體現稀疏的空間有內容、不空虛。

另外，寫生時虛實的開合關系應當符合“虛隱實顯”的規律。當然，這里的虛實對象是以作者的針對性為前提來討論的。注意整個畫面不要因為色塊的聚集感到擁擠，甚至是窒息。應該呈現出一種錯落有致、聚中有散、分中有合的畫面效果。小筆觸的恰當運用可以解決寫生對象之間松散支離的弊病，用這樣的小色塊可以使物象之間的承接自然生動，氣息順暢，運用好了小色塊可以巧妙的切斷相鄰物象之間的擁擠窒塞。“書畫的神采皆生于用筆。用筆有三忌，就是板、刻、結”[4]。寫生過程身臨其境，更應注意用筆自然生動（對依附于畫筆的顏料的肌理產生的開合變化也不容忽視，因為形體的表現往往也是和物體的質感緊密相連的，而肌理對質感的表現會產生關鍵作用）。

油畫風景寫生中形與影的開合關系也是值得討論的。舍形而悅影，這往往會叫我們離開真實，追逐幻影，脫離實際，耽愛夢想。中國古代詩人、畫家為了表達萬物的動態，刻畫真實的生命和氣韻，就采取虛實結合的方法，通過“離形得似”、“不似而似”的表現手法來把握事物生命的本質。影子雖虛，恰能傳神，表達出生命里微妙的、難以模擬的真[5]。形與影的開合要恰到好處，切忌開之過分或合之過分。開之過分則松散，合之過分則局促，都體現不出和諧之美。一方面有形必有影，形影不離；另一方面，影對形的起到肯定強化作用。形與影的關系控制著整個畫面的光線變化。油畫風景寫生中的色彩也是應該關注的問題。色彩是油畫之血肉。色彩也有開合，色彩的開合體現在畫面整體色調的把握上，大到畫面整體的冷暖分布，小到局部色相相鄰與相隔的搭配。真正把握色彩上的開合還得從對描繪對象整體色彩感受出發，強化色彩之間的開合關系，真正做到主觀再現客觀。

油畫風景寫生就像畫中國畫一樣講取勢，在章法上在于開合、合開、聚散、散聚、大開大合、大聚大散。開合聚散都要取一種勢，取勢又不可超越臨界點所規范的限度，臨界點的控制是關鍵的。沒有絕對的開合，它充滿著辨證性和相對性，其中分以開為主，開中有合；以合為主，合中有開；開即是合，合即是開；無開之開，無合之合；一開一合。以上談到的在油畫風景寫生中諸多的開合問題，從創作主體本身來說都是因人而異的。畫家的藝術修養、個性氣質以及生活經歷的不同決定了其人格價值取向和情趣愛好上的差異，反映在藝術作品上便呈現出作者的內在精神所流露的不同形式和風格。畫家實踐的多少也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因素。因此，開合的掌握是需要從各方面做出艱辛努力才能達到的。

繪畫是非常奇妙的事。雖然在表現對象的過程中，并非時刻充滿“理性”，但畫家的心靈與畫面開合緊密相連，任何細節的和諧關系被打破，都會造成內心的紊亂。因此，畫家不斷錘煉的就是畫面所有構成因素之間的高度和諧，這離不開大量的寫生實踐。總之，“開合”是繪畫萬變不離其“宗”的法度，通過對它的討論，讓我們能夠換一種思路研究油畫風景寫生，更使我們對這個“宗”的把握有更深的理解。寫生的對象不是呈現畫面的結果，重要的是畫家在作畫的過程中與物的對話。將開合作為畫家衡量并優化自己畫面結構的重要因素來指導繪畫實踐，定會有更多的收獲。

本文作者：程奇 單位：安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