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10 | 文學史論文
捧在我手里的《中國二十世紀傳記文學史》是郭久麟先生用三年多的時間和精力,嘔心瀝血、精益求精而為傳記文學領域奉獻的一部優秀大作。全書選取100多部優秀傳記文學作品進行科學分析和客觀評論,對整個20世紀傳記文學的發展軌跡作了清晰的梳理和系統的觀照,總結了中國二十世紀傳記文學發展的巨大成就和明顯不足,從中提煉出若干規律性的認識和值得注意的傾向,為推動21世紀傳記文學的更加廣闊的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
20世紀的中國傳記文學是中國兩千多年來傳記文學的繼承、創新和發展。它受到時代風潮的激勵、受到西方傳記文學的影響,摒棄了封建主義的思想內容,發展了新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的時代內涵,在政治思想、題材范圍、傳主性質、表現內容等方面,都有劃時代的發展;在表現手法和藝術形式及語言運用等方面,還吸收了西方新的技法和手法,呈現出嶄新的面貌。可以說,20世紀的傳記文學是中國幾千年傳記文學發展的高峰。郭久麟先生以此作為研究對象,正是他的遠見卓識之所在。同時,為了更清醒地認識20世紀傳記文學的發展和成就,作者在寫作時把研究范圍延伸到19世紀末期到21世紀初葉。在這樣一個時間流程中探討20世紀傳記文學的發展歷程和規律,使這部傳記文學史更具有系統性和對比性。
傳記文學在20世紀的漫長發展中經過了舊民主主義、新民主主義、社會主義三個階段,在新中國成立后,又分為新中國成立初期和改革開放兩個時期。要全面展現這一流變,需要一個完整而嚴謹的構建。郭久麟先生在這方面可以說是做了開創性的工作。他把全書分為6篇17章。第一篇緒論部分分兩章,第一章論述傳記文學的性質、作用及分類;第二章論述中國傳記文學的發展歷史。第二篇分兩章,論述中國傳記文學由古典到現代的嬗變,主要論述從19世紀末期到五四時期中國傳記文學的發展歷程及其主要的作家作品。第三篇分三章,論述了中國現代傳記文學的突破和發展,主要評析了以魯迅、胡適、郭沫若、郁達夫、沈從文為主力軍的自傳文學,以朱東潤、張默生、吳晗為主力軍的他傳文學,以沙汀、周而復為代表的解放區的傳記文學。第四篇分為兩章,分別探討新中國成立初期傳記文學的興盛和衰落。第五篇為新時期傳記文學的繁榮和發展,下設七章;第十章總論新時期傳記文學在創作和理論研究方面的成就;第十一至十六章分別論述新時期政治人物傳記、新時期作家、學人傳記、新時期藝術家與明星傳記、新時期科學家、企業家傳記、新時期中外歷史人物傳記、新時期普通百姓傳記。第六篇把筆觸伸向港臺及海外華人的傳記文學。這樣的分類和建構處處顯現了科學的理性。因此全書氣勢恢宏、內容宏豐、材料翔實、包羅萬象,全面展現了20世紀傳記文學的發展軌跡。
貫穿全書的是作者求真務實的思想作風和治史精神。作者臧否史實,公正中肯,他指明“現代傳記文學是中國20世紀傳記文學創作的第一個高峰”,更盛贊“中國當代傳記文學以其輝煌業績赫然成為文學百花園中的一朵奇葩”!而對于“文化大革命”中的傳記文學,作者首先毫不諱飾地指出當時制造了一些顛倒是非、歪曲事實的人物傳記,其次肯定了《彭德懷自述》和陳白塵的《牛棚日記》這些真實而又真切的優秀作品。審視歷史,作者始終以清醒的頭腦評判是非,以真誠的態度評論作品,褒揚成就,也點明不足,從而以史為鑒。而面對一些有爭議的作品,作者更不是含糊其辭,或者傾向于某一家某一派,而是經過認真研讀作品、反復思考之后,提出自己的看法、做出自己的評論。為了對《心香淚酒祭吳宓》的成書過程獲取第一手資料,作者甚至專程到成都采訪章紫葛先生。而對于曾經湮沒了的大家,作者坦言要還其在中國傳記文學史上應有的歷史地位。在分析了張默生傳記文學的人物形象和寫作藝術之后,作者寫道:“張默生是中國現代傳記文學史上的一位有獨特風格和杰出貢獻的作家,我們應該還張默生的平民傳記文學在中國現代傳記文學史上應有的地位,應該對張默生傳記文學創作的歷史地位和成就給予正確的歷史評價,還歷史以公道。”
這又是何等的著史精神啊!作品的另一大特點是史論結合。作者既重視對歷史的梳理回顧,又重視對20世紀傳記文學作品的分析和評論。正如作者從自己多年傳記文學寫作和研究體驗中總結出的:傳記文學是歷史與文學的有機結合,是歷史與文學嫁接產生的寧馨兒;它是用文學的立意和構思,文學的筆法、技法和手法,文學的語言和氛圍,來描寫和表現歷史的或現實的真實人物的生平、經歷、性格和心靈及其環境成因的文學作品。由于作者深諳傳記文學作品的真髓,所以在著史的同時,又注重其中的文學成分的發掘。他以一個作家的才情和慧眼,悉數著傳記文學長河中的一朵朵浪花。這些浪花各具特色,作者隨其個性、精心捧起,欣賞其立意、構思、技法、語言我們可以隨意擷取一二來品味。
如果把毛澤東的人生比作奔騰浩蕩的河流,那么,開國這段河流,就是波瀾最為壯闊、氣象最為壯觀的一段;如果把毛澤東的人生比作連綿不斷的山脈,那么,開國這座山峰,就是樹木最為葳蕤、山勢最為俏麗的高峰。作者在創作這部鴻篇巨作時,極為聰明地選取了毛澤東的人生高峰,從而突出地表現了毛澤東創建新中國時期,也是他人生最輝煌的時期的光輝形象及其生命的最強音。
評論王朝柱《開國領袖毛澤東》的宏大氣魄及新穎獨特的構思,郭久麟先生取譬相成,盡情鋪展。語言暢達、激情飛揚,美侖美奐!郭久麟先生對四川大學教授、著名傳記文學作家張默生的平民傳記文學作品給予了高度的評價。
他向我們詳細介紹了《義丐武訓傳》、《鳥王張傳》、《瘋九傳》等作品,談及突出貢獻和成就,作者的滿腔熱情溢于言表。
讀張默生《異形傳》,仿佛進入奇異玄妙的世界,看見光怪陸離之景象,接觸荒唐滑稽之言行,領略狂放不羈之靈魂,感受審美之愉悅。欣賞其文,則如觀飛瀑瀉自千仞之崗,挾飛石以俱下;又如見颶風起于萬里之際,裹大鷹以神行;只覺目眩神怡,奇氣充溢。這應該歸功于作者藝術上的成功。
作者抓住作品突出的特點展開論述,并融注進他的感情、他的體驗、他的感受。此為評論,但誰又能否認它是詩、是散文!在分析入選作品時,郭久麟先生總能精準把握作品的特色和個性,或用一二細節,或用酣暢的議論,盡情凸顯作品的魅力。如分析沙汀描寫刻畫人物的高超本領,就列舉了《隨軍散記》中寫賀龍言行的幾個細節。評謝冰瑩《一個女兵的自傳》的藝術特色,就抓住了作品的人物刻畫及情景交融的表現手法;評柯巖的《永恒的魅力》,則把握其獨特的詩人的視角,富于激情的語言以及感情和邏輯結合運用的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