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美術的民族性與世界性相互促進、相互發展的關系研究

　　民間美術是中國文化的母體藝術, 是民族精神凝聚力和親和力的載體, 民間美術的民族性與世界性并不是一個新的問題, 但其對于我們發展自己的民族性藝術有一定的指導意義。關于兩者的界定也是相對的, 兩者相互交流、相互影響, 應該是辯證統一的關系, 從民間美術的民族性中挖掘藝術的世界性, 也從藝術的世界性中尋求民間美術的民族性, 最終形成民間美術的民族性與世界性相互促進、相互發展的關系。

　　《美苑》已改名《藝術工作》(雙月刊)創刊于1980年，由魯迅美術學院主辦。堅持獨立的學術品格與藝術標準，設立專稿、創作評介、藝術史研究、教學研究、設計平臺、外國美術等欄目，在深入思考藝術創作與理論問題的同時，及時報導當代美術活動、發布最新美術作品、介紹國外美術信息，努力推動藝術創作與理論的建設與發展。

　　常常聽到這樣一種評論, 我們的現代民間美術是“屬于東方的、中國的、現代的”, 認為藝術“越具有民族性, 就越具有世界性”。這種評論是公允的, 無可非議的。但與此同時, 我們也應注意到這樣一種現象:越來越多的民間藝術品———尤其是現代民間繪畫———在技法上互相借鑒。除去作品賴以產生的生活內涵之外, 在形式上往往出現某些共同的東西, 有些作品受到前衛美術的影響, 甚至連立體主義的影子也飄忽其中。這種情況是喜是憂?應當提倡還是應當反對?民間美術的民族性與世界性問題值得我們做進一步的探討。

　　一、社會物質關系影響民間美術的產生與發展

　　任何具有現代文明的民族, 都有它原始蒙昧的歷史階段。當時該民族的社會物質關系即經濟基礎孕育產生了本民族的文化藝術———當然包括民間美術。我們中華民族或亞洲、歐洲等各民族的原始美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中國自漢朝末年出現宮廷畫師之前, 所有的美術品, 包括巖畫、石雕、宗教壁畫在內, 應當說全是出自民間畫師之手。即使有了專業的宮廷畫師和其他的專業畫家以后, 民間美術也以其特有的方式流行于社會生活的底層。經過幾千年的繼承和發展, 逐漸形成了獨特的、東方的、中華民族的民間美術傳統, 而中華民族是五十多個民族的總匯, 每一個民族, 又有著本民族的藝術源流。由于地理位置、歷史背景、文化淵源和社會習俗等等的差異, 每一個民族的美術又具有自己獨特的藝術特質, 粗獷強勁的、渾厚堅實的、清麗靈秀的, 異彩紛呈, 各臻其妙。這是令我們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感到無比自豪的!

　　對于我們中華民族的民間美術的性質、特點和規律, 我們應當責無旁貸地去挖掘, 去認識, 去總結, 去繼承, 去發展, 使之更強有力地影響我們的現代民間美術創作。

　　二、民間美術的民族性與世界性融合與發展的必要性

　　藝術的民族性是指“運用本民族的獨特藝術形式、藝術手法來反映現實生活, 使文藝作品有民族氣派和民族風格。”[1]具有民族性特點的藝術作品立足于本民族的文化藝術傳統及審美意識, 采用傳統藝術形式創作, 主要表現本民族人民群眾的生活、思想感情、愿望和藝術審美情趣。藝術的世界性主張擺脫桎梏、解放思想、拋棄民族文化傳統, 是一種超階級的勢力擴充[2]。“古為今用, 洋為中用”, 這前一句講的是繼承本民族的傳統文化, 后一句講的就是吸收外國的藝術營養。既然交流是客觀存在的, 那么, 吸收則是理所當然的。關于藝術民族性與世界性的關系有以下兩種觀點, 第一種觀點認為藝術的世界性超越民族性。由于時代的前進, 文化藝術同經濟一樣會在相互借鑒的基礎上趨于統一, 形成具有同一特點的超越民族性的世界性藝術潮流, 這種具有世界意義的國際化藝術將成為今后世界藝術發展的主流。第二種觀點認為藝術的世界性同樣具有民族性。這種觀點認為隨著藝術的發展, 以及人們對藝術民族性認識的深入, 只有在積極吸收外來文化的基礎上, 不斷發展民族藝術, 才能使藝術作品具有真正的民族性。

　　現代社會生產力的巨大發展越來越迅速地縮小了社會在物質方面和精神方面的空間距離。現代交通的發達, 使人們可以朝亞而暮歐;而現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卻不斷使精神領域的東西陌路相逢, 朝疏而暮親。文化藝術方面的交流, 當然是現代社會信息交流的中心內容之一。這種交流首先表現在接受和欣賞的范圍內。西方富豪的別墅中, 一枚東方的民間藝術品置身于諸多華貴陳設之中, 常常是獨具風韻, 令人垂青。中國民間的老大娘憑一把剪刀, 在眾多藝術家的睽睽眾目之下, 引出傾倒四座的震驚。許多外國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農村, 購買農民生產出來的剪紙、刺繡、繪畫或雕刻等民間藝術品, 從事收藏或研究[3]。另一方面, 西方的許多藝術品在中國也越來越擴大了讀者群和欣賞面。非洲民間美術到中國美術館來展出, 參觀者趨之若鶩, 其中更不乏捧著本子臨摹的人, 這是經常可以目擊的鏡頭。

　　三、民間美術民族性與世界性如何融合創新發展

　　當一件外地、外民族的民間美術品被另一位不同地域或不同民族的民間美術家通過欣賞而引起審美共鳴時, 他便會有意無意地接受其中的某些藝術信息, 接著便會在自己的創作中自覺或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逐漸將這些藝術信息變成自己的藝術營養。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在國內兄弟民族之間是如此, 在國際間各民族的文化交流中也是如此。尤其是進入網絡時代經常強調一體化、全球化的今天, 這種交流與趨同現象更是不可避免的。這一新的世界性的趨勢, “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 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過去那種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狀態, 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來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賴所代替了。物質的生產已如此, 精神的生產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產品成了公共的財產。”[4]

　　當代民間美術受到世界性文化的沖擊是不可避免的, 這種藝術方面的交流, 就像洶涌飛騰的巨浪, 必將沖決一切妄想阻遏它的閘門, 匯入世界藝術的海洋之中, 當然民族藝術的傳播、影響與其產生、發展一樣, 有個客觀的橫向與縱向的深入擅變過程, 其確定性是其民族性, 是不可替代的, 其不確定性是指在被其他民族所理解、接受的過程中所呈現的復雜多樣的文化變異、再造[4]。所以筆者認為民間美術向現代轉型的優化選擇, 是在中華文化背景下, 堅持民族性和國際性的對接、融合、創新, 在世界藝術的大舞臺上, 民族性才有意義, 離開這個舞臺不僅其藝術的民族性將失去光彩, 藝術的世界性也不復存在[5]。自改革開放以來, 民間美術在各個方面都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匠心獨運、追求創新”的思想使得很多民間藝術家追求藝術畫作與世界繪畫趨勢的融合, 當然在現階段, 民間美術要想走向世界, 必須要處理好繼承傳統與追求創新的關系, 認識到促進民間美術創新與發展的必要性, 在保持民間美術鮮明民族特性的同時積極探求與世界接軌的方式方法。

　　現代的媒體傳播, 更是便捷而準確地促成了東西方美術品 (包括民間美術作品) 的相互交流。交流還表現在更高的層次, 那就是創作的過程中。文學藝術總是有各自民族的傳統淵源, 但又是不斷地在與其他民族的互相影響中發展的, 民間美術也是如此。即以我國現代民間繪畫而論, 全國被文化部命名的60多個現代民間繪畫之鄉, 分布全國各地。在全國性展覽上一看, 從生活內容即作品取材上看, 地方性、民族傳統性較為明顯, 而就表現手法來看, 我們不得不承認, 越來越難以區分西北高原與江南水鄉的差異, 云貴山區與東北平原的差異。當然, 仔細研究鑒別, 差異還是存在的, 但大勢趨同卻是毋庸諱言的事實。而且看得出來, 越是經濟發達地區, 越具有趨同的廣度與深度。

　　當然, 那種認為“老祖宗”的東西一點也不能變的抱殘守缺態度, 在今天看來是很可笑的。如今, 人們的物質生活領域中已經越來越多地滲入了東西方文化交流的信息。社會物質生活發生的各種變化, 一定會反映到作為上層建筑的精神文化領域中來, 作為精神文化產品之一的現代民間美術, 也必然要潛移默化地融匯著這些變異的信息, 并且反映到具體的創作活動中去, 使作品從內容到形式逐漸地產生某種嬗變, 這是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

　　不可否認的是, 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和中國加入“WTO”, 我們在學習西方科學技術的同時, 也受到了西方現代文化的沖擊, 在諸如音樂、影視等方面沖擊尤烈。那種不顧國情, 無視傳統, 盲目效仿西方文藝流派的做法, 則是在落后狀態下民族自卑心理的表現。“這種態度, 除了反映出對于東方傳統的無知, 同時還包含著一種誤解, 即將經濟和物質技術上的進步和藝術發展水平混同為一了。”[6]而這種錯誤即使在西方也是早就被批判過的。

　　在民間美術領域中, 我國有著幾千年古老藝術傳統, 其中, 不乏優秀部分, 有些甚至是我們中華民族的精華, 成了我們的國粹。許多民間傳統的絕技絕藝現在被開發, 與現代工藝美術相結合, 使古老的民間技藝得以開放出燦爛的現代藝術之花, 其作品成為國家的瑰寶, 在國際交流中產生巨大的文化感召力。所以, 現代民間美術一定要認識自己的祖宗, 學習并繼承傳統, 要讓我們的現代民間美術打上一個明顯而清晰的中華民族的烙印。作為民族的精神, 民族的品質, 民族的風格, “這一烙印”是絕不可少的。但這絕不是說, 民間美術可以拒絕外民族和外國的東西。世界在發展, 人類在進步, 應該說, 作為人類精神生活產品之一的民間美術, 也在發展, 也在進步, 不可能老是停滯在某個階段上。在文化藝術的發展中, 中外各民族都有自己的長短。在珍視我們自己優秀傳統的同時, 我們也應同時看到并承認外國、外民族的高明之處、優秀之處。只要不是固步自封的“國粹主義”者, 就應當采取實事求是的態度。“我們接受外國的長處, 會使我們自己的東西有一個躍進。中國的和外國的要有機地結合, 用來改進和發揚中國的東西, 創造中國獨特的新東西。”[7]

　　從現代民間美術這個名稱出發, 首先, 它要求是民間美術, 不是學院派的、專業的美術, 除了民間的生活內容以外, 還要有民間的藝術形式。其次是現代的, 不是仿古的。這個“現代”怎么體現呢?除了現代的生活內容, 重要的是要有現代的藝術表現形式, 這就大有文章可做了。現代的東西不是個別人主觀臆造出來的, 而是通過縱向橫向的藝術信息的交流, 經過與本地民間藝術語言的交融、消化, 逐漸產生出既是中國的、傳統的、民族的、又是世界的、民間的、現代的藝術語言。這是一個復雜的過程, 只有經過這個過程而產生出來的產品, 才是毛澤東同志所說的那種“中國獨特的新東西。”[8]任何泥古不化、閉門造車或崇洋媚外、生吞活剝的態度, 都是辦不好這件事的。

　　四、結語

　　“他山之石, 可以攻玉”。我們學習、吸收的目的是為了不斷發展我國的民間美術, 是為了不斷創造出具有我們民族特色的獨特的新東西, 而不是任何其他的目的。民間美術如何保持自己的民族特色, 將來會不會被雜化、同化, 我想, 任何事物的發展都將遵循它自身的規律, 物質生產如此, 精神生產也是如此, 只要觀點正確, 途徑正確, 而不是人為地扭曲它, 這種杞憂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我們有理由相信, 我們中華民族的民間美術, 一定會在世界性的經濟和文化之間交流中, 不斷地、日甚一日地顯現出我們本民族的英雄本色。

　　參考文獻

　　[1]辭海編輯委員會編.辭海[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 1979:1432.

　　[2]舒新城.辭海[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 1986:1184.

　　[3]劉芳.室內陳設設計與實訓[M].長沙:中南大學出版社, 2009:107.

　　[4]杜寒風.對藝術的民族性和世界性的思考[J].民族藝術, 1998 (1) :30-34.

　　[5]胡守海.藝術民族性與世界性[J].美術篇, 2001 (5) :47-48.

　　[6]李新生.美術概論[M].鄭州:大象出版社, 2014:231.

　　[7]夏杏真.共和國重大文化事件紀程[M].北京:九州出版社, 2013:93.